N48°Keiko

【POI/RF】Christmas Lights

[POI完结周年纪念,原作向,短篇一发完]



-2011-


Finch从扶手椅里醒来,阴天微弱的日光透过他背后的窗户渗入房间,笼罩着屋内的陈设。有那么一瞬间,他昏沉的大脑几乎分不清现在是清晨还是傍晚。

他望向面前的病床,他的搭档在一堆医疗仪器的包围中安静地躺在那里,裸露在外苍白的皮肤上连接着粗细不一张牙舞爪的管子,仿佛一只缺乏生气的提线木偶。Finch摇摇脑袋,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的奇怪比喻赶走。医生说过,手术很成功,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能挺过去的,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Finch检查了仪器的读数,又查看了Reese身上已经缝合包扎过的伤口,看上去一切正常。他走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满面倦容,下颌乌青一片,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这几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护着病床上的搭档,吃住都在安全屋,没有出门,也忘记了要刮胡子。好在Reese的情况一点点稳定下来,伤口不再持续出血,各项指标也令人安心。

他对着镜子仔细地刮了胡子,换上了新的三件套,决定出去走走。


阴沉无雪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城市浓厚的圣诞气氛。路旁的行道树上绕着一串串彩灯,餐馆商场门口立着高大华丽的圣诞树,欢快的圣诞歌曲从玻璃旋转门里飘出,沿街每个橱窗里都堆着闪亮的彩色礼物盒,挂着各种各样的铃铛与花环。公园门口,一群童子军戴着尖尖的圣诞帽,正在进行平安夜最后的义卖。Finch走上前去,立刻受到了孩子们的热情招待。

“先生,请尝尝我们做的姜饼人吧,绝对比您在任何面包房买到的都好吃!今天已经卖出二百多个了呢!”

Finch看看姜饼人脸上不对称的糖霜笑容,又看看小姑娘冻得通红的鼻尖,实在不忍心说出自己真的不喜欢姜饼的味道。他犹豫着把目光转向边上的一堆手工饰品,被其中一个漂亮的圣诞花环吸引了视线。


回到安全屋时,Reese仍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沉睡着。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小幅油画,Finch摘下油画立在墙角,把刚买的花环挂了上去。红色的大蝴蝶结下方晃晃悠悠垂下一根绷紧了的细丝带,末端系了一个小蝴蝶结,他才发现那里还悬着一束槲寄生。

安全屋里终于在平安夜这一天有了几分节日气息。他后退两步,满意地打量着。虽然花环只是孩子的手工作品,却意外地精致美观。

Finch坐回窗前的扶手椅,拿起一本书来读。仪器发出的嘀嗒声单调平稳地回响着,Finch打开音响,钢琴曲轻柔地把仪器声淹没。他读了两页,总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了看Reese,又伸手把音响关掉了。

不管怎样,这规律的嘀嗒声使他安心,告诉他那个沉睡中的人目前一切都好。

巨大的时钟指向下午五点,房间逐渐陷入昏暗,手边的煎绿茶也见了底。浓重得化不开的疲倦铺天盖地袭来,Finch把扶手椅挪到病床旁边,打算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比起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这个姿势可以更好地缓解施加在他脆弱颈椎上的压力。

眼前躺着的人如雕塑般安静,新生的青色胡茬覆盖了他下颌和脖子的皮肤,微微下陷的双颊和眼窝显得本就瘦削的颧骨更加突出,五官轮廓在阴影里有些模糊,眉毛轻轻皱着。你梦见了什么呢?Finch抬手,轻轻抚平Reese的眉心。

他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很快便睡着了。


Finch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像水沸腾前冒出的气泡,在浅眠中不断沉浮,最终无法抗拒地升上表面。屋里没有开灯,他艰难地撑起身,视线恢复清晰后,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黑暗中,他的搭档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瞬间,Finch感觉脸似乎有点发烧。应该是错觉吧?

“啊……你醒了,Mr. Reese。”声音似乎也有些不自然,一定是自己睡迷糊了才有的错觉吧。

“今天是几号?”Reese开口,嗓音沙哑而模糊。

Finch转身去看那只巨大的钟,午夜十二点还没有过。“12月24日。”

“2011,还是2012?”

“你觉得自己睡了一年么?”Finch挑眉。刚从生死线上走一遭回来的人,还挺有心情开玩笑。

“2011,我猜。”Reese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眼睛反射了窗外的灯光,亮闪闪的,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谢谢你,Harold。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还有,拜托,不必谢我。”

Reese并不回答,却一直微笑着注视着他,Finch这次是真切地感受到脸在发烧了,暗暗希望因为自己在逆光方向而不会被对方察觉。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床头的夜灯,将圣诞花环摘下来举到Reese眼前,试图转移话题。

“今天从童子军们那里买到的。好看吗?”

“真好看。还有松果和槲寄生呢。明年我们也自己扎一个,挂在图书馆吧?”

“好啊。明年。”



-2016-


JOHN TALOS

SGT

US ARMY

这块边角粗粝的朴素石碑和周围其他军人的墓碑立在一起,在偌大的公墓中并不起眼。除了姓名、军衔和生卒年月,上面再没有任何关于墓主人生平的只言片语。只有墓碑顶端刻着的五角星,像一枚岁月流逝里孤独褪色的勋章,无言地诉说着这名士兵昔日在战场上的荣光与英勇。深冬时节,墓碑前面的草地早已枯萎,也没有逝者在世的亲友摆放的鲜花,只有附近尚未消融的零星白雪,无力地点缀着荒凉的景色。

Finch低头看着矮矮的墓碑,五角星下面的名字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尽管早在与这个人正式相识前,Finch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他的真名,在两人相处的这几年里,他却从未用这个真正的姓氏称呼过对方。

他们都有一打以上的假身份,经常过着在各个不同的假身份之间来回穿梭切换的生活。假面戴得久了,精通隐藏和伪装之道后,人难免会发现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其实很模糊。

就像现在,眼前这块墓碑,这些文字,也只不过是宣告了一个身份的死亡罢了。

刺骨的北风贴着地面扫过,一只乌鸦响亮地叫了一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扇着翅膀飞起来,转眼消失不见。Bear卧在他的脚边,用力吸了吸鼻子。即使戴着帽子,Finch仍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边上的高个子男人察觉到这个微小的动作,侧过身来帮他把围巾拉紧了些。

“为何会想到回来看自己的墓碑?”

“我不知道。有时我觉得,面对过去的‘死亡’,能给我一种清晰的‘活着’的感觉。我有过很多次从绝境中生还的经历,但这次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现在每天早上在你身边醒来,都会觉得自己幸运得简直太不真实。”


两人并肩离开,Reese拄着拐杖,Finch牵起Bear的拴绳,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跟着。夕阳已经隐入城市的天际线,余晖正迅速褪去,大块的积云还是橙黄色。天空仿佛被浸入纽约港的海水,自东向西缓慢染上明艳的深蓝。此时的墓园里只有他们,一排排墓碑在薄暮中无言地矗立着,高大的七叶树落光了叶子,只剩枝桠在寒风中偶尔发出轻响。两个步履摇晃的身影和他们的狗在小路的残雪上留下三排清晰的脚印。

“Finch,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一会儿Pierce的圣诞party……”

“不,Mr. Reese,我们今天已经走了足够远的路了,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回去休息放松而不是整夜的狂欢。劳逸结合才更有利于康复。至于我,一直就对圣诞party这种吵闹的场合无甚兴致。”

“用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的嘛,Finch,我现在感觉很好,其实只要我愿意,可以不需要拐杖的,你看,”Reese说着把拐杖举在手上抡了一个圆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冷不丁一个趔趄。Finch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他倾斜下来的半边身子,毫不留情地扔给对方一个瞪视。Bear窜到他们身前,抬头紧张地看着两位主人。

“我逗你玩的。”他的搭档倚着他的手臂,咧开嘴露出一排白亮整齐的上牙。自从死里逃生回到自己身边后,Reese似乎比过去更加开朗了,时常会对他露出这种带着傻气的笑容,足以把从前树立的冷峻特工形象击得粉碎。

Reese乖乖把拐杖重新拿好,两人一狗继续前行。

“不管怎样,Finch,Pierce和他的朋友们救了我一命。虽然以他的个性,我们不出现他也完全不会介意,但去问候一下总是好的。”

“……”

“Harold……”

又来了。Finch最受不了他的爱人这样,用带着气声的喉音低低地唤他的名字。不管这后面接的请求是“再吃一个巧克力甜甜圈”,还是“再来一次”,都像施了咒语一般令他完全无法抵抗。何况此时的Reese还眨着他长长的睫毛,一脸恳切地看着他。

“十二点前要回来,不许通宵。不许喝酒。”他停顿一下又补上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Reese侧过脸,讨好地吻他的鬓角。

“我就是啊。”Finch一脸理所应当地收下赞美,转过肩膀飞快地亲了一下Reese的嘴唇,在他有进一步动作之前又转向了前方。

Reese还在回味这个突然降临的吻,Finch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转换了话题。“然而不得不说,我一直觉得Pierce对你热情得过分了。从你们第一次见面起就是。他跟踪你到路口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跳出来,看我的表情还那么嚣张,好像我才是那个被发现的跟踪者一样。而且还说过什么中国的习俗这种毫无根据又失礼的话。不管你是怎么想……”

Reese无奈。“你想多了,Finch。”

“我在这方面的直觉向来很准。”Finch不依不饶。

“好吧,好吧。我——尽量减少和他的不必要的接触。可以吗?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平常也没有很多接触。”

Finch当然知道这一点。尽管他和Reese早已不再偷偷摸摸地监听和跟踪对方。毕竟他们现在用一个浴室,从一个炖锅里盛汤,裹在一条毯子里相拥而眠,一起养着原来的那条狗。完全亲密,完全坦承。

在一起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一起拯救过多少生命,又在生死边缘互相拯救过多少次,他们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世界上怎么还会有第二个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人呢。

Reese绕到Finch左边,空着的右手靠近Finch垂下来的左手,Finch很自然地握住,和他十指相扣。

两枚指环纠缠触碰在一起,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互相传递着温暖。

医生说Reese的完全恢复仍需时日,如果康复良好,将不必再依靠拐杖行走,甚至也能进行普通的体育活动,但他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出外勤在枪林弹雨中救号码了。Reese只当自己是提前退休了。事实是,即使没有这次重伤,随着他年龄的日渐增长,必然会伴随而来力量与反应速度的衰退,终有一天,他不可避免地要把这份伟大的工作彻底移交到Shaw和Root,还有其他小分队的手里。

现在的他只需要耐心和更多时间,来逐步进行康复治疗。时间,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

在两人身后,墓园逐渐被夜色层层包裹。远处,这座曾被他们守护的城市,在辉煌的圣诞灯火中正向他们展露灿烂的笑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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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s1播出的时间线,2011年12月15日特工在医院被CIA伏击(110),2012年1月两人处理了公寓管理员Trask的号码(111),所以我把特工苏醒的情节放在了11年圣诞节。(虽然9天好像对于失血性休克有点长了……请忽略这个bug吧orz)

本来想写小甜饼,吭哧半天写出来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甜,哭唧唧

向各位完结一周年仍然在RF坑里的留守村民比心

希望未来一年里也可以继续和大家一起开心地空手接白刃,生啖大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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